2010 年《#生命之詩》最後的那首詩,是導演李滄東親筆寫的,他笑說,寫得不理想,自己沒有寫詩的天分;甚至表示,當老師並寫小說到 39 歲,才發覺自己也沒有寫小說的才能,因此動念試著換一個方式創作,等到 43 歲才交出生涯首部電影《青魚》,接著是《薄荷糖》,直至《燃燒烈愛》也不過累積六部長片的經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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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《生命之詩》,緊接在《綠洲》與《密陽》之後,得到了第 63 屆坎城影展的最佳劇本,這是我心中最「浪漫」的李滄東作品,浪漫其實無關男女之情,而是關乎「人」面對現實、抵抗世界的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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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位舉止優雅端莊、習慣嘴角含笑的老婦人楊美子,總是打扮得繽紛而不流於庸俗、整齊而不流於死板,彷彿帶著柔焦濾鏡端詳日常接觸到的一切人事物。她的生活離富裕還有些距離,因此固定在一戶人家擔任看護,獨自撫養自己的孫子,但是上蒼並沒有因此而善待她。隨著孫子捲入性侵風波,導致女同學自殺身亡,必須籌出五百萬的和解金;希望學會如何寫詩的她,遲遲無法下筆,同時又被診斷出罹患阿茲海默症。在追逐靈感的過程中,楊美子始終緊握筆記本,在枝葉與花朵、流水與陽光之間,這些風波讓她陷入了深深的迷惘,擺盪於善惡、美醜、是非、生死,遍尋不著自身生活底下值得以詩直抒胸臆的美以及純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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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經歷的痛苦都有意義,那仍是李滄東持續捕捉的:人在痛苦之中的生命狀態。進而讓觀眾看見,一個人足以同時綻放黑暗與光芒,光芒不會黯淡一些,黑暗亦不會模糊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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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較於其他幾部作品,《生命之詩》更直接談論了美的存在,無論美的定義如何,藝術之美都有助於人類在殘酷現實中生存下來,但是否所有藝術皆符合美的條件?那就較難一概而論,因為美的條件是與時俱進的。《浮光》寫,有時候美是人類創造出的一種新的、認識並且洞見世界的光輝,有時候美是冒犯、哀傷、易逝、殘暴的,美與醜甚至只存在形式上的對立,把影像帶出黑暗,攤在人心之前,無疑也是美的體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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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一直認為,認為美是純粹的、無關理性的,就像那些認為藝術可以歸藝術、文學可以光是歸諸文學的人,必定是無能創造的美的謊言家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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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明益老師所言,處處輝映著李滄東的創作內核,尹靜姬無奈而哀傷的眼神,柔軟而堅定的意志,如此勇於「看見」,勇於尋求救贖,才是平凡生命與情感撼動人心的力量。除了美子,沒有人真正寫成了一首詩,也代表著,少之又少的人真正心懷愧疚正視孩子的過錯,並設身處地對世間重複上演的苦難做出改變。